何塞·托伦蒂诺·德·门东萨(José Tolentino de Mendonça)在担任枢机主教暨圣座文化教育部部长之前,因其于文化学术及诗歌领域的积极工作而在葡萄牙广为人知。他的诗集于2014年问世,书名为《A noite abre meus olhos》(《黑夜打开我的眼睛》)[1]。这部诗集的意大利语译本《Il papavero e il monaco》(《罂粟花与修道士》)现已问世[2]。托伦蒂诺在他的序言中指出,这本诗集中所收集的是俳句,一种传统的日本诗歌形式:每首三句,由特定的五、七、五字音构成。
不过,托伦蒂诺的俳句和杰克·凯鲁亚克(Jack Kerouac)以及“颓废一代”(beat generation)诗人所采用的这一诗体相同,是一种放弃特定格式但保留短句的俳句。“我对冗多的词语深恶痛绝。最终,生活中真正有意义的事屈指可数,片言只语足矣”[3]:此言虽出于伊迪.贺乐孙(Etty Hillesum)之口,却正中其怀。
不求描述,但求展现
对于俳句,托伦蒂诺这样写道:“它就像一种快照,捕捉生活中或明或暗的元素以及其中的惊奇 和内在张力”[4]。最后,他对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5]在一部著名作品中的观点予以肯定,即:西方艺术将印象转化为描述,而俳句却从不泼墨于描述,其艺术性恰在于反描述,因为事物的每一境况皆立即被刻意成功地转化为一种弱不禁风的“展现性”本质。
然而,人们必须消除一种观念,即诗歌是一种完全不可推断的纯外在美。于托伦蒂诺而言–正如对于克里斯蒂娜·坎波[6](Cristina Campo)–诗歌也是一种关注的形式,因此也是一种倾听。一个人如果不用心倾听,就不会有灵感。写诗就是竖起耳朵用心灵倾听。
于是,结果就像一个进行式中的爆炸,被体现于一个带着它的光与影的静止图像。阅读《罂粟花与修道士》会使人联想起美国诗人威廉·卡洛斯·威廉斯(William Carlos Williams),他写过一篇出色的作品,其中所描写的是托伦蒂诺的罂粟花的姊妹花–鸢尾花。这首诗的开头是这样的:炸开的鸢尾花,一种炸开的响亮的/花瓣。威廉斯和托伦蒂诺一样,也对俳句情有所衷。
在我们正在阅读的这一作品中,我们似乎可以了解到一种古典主义的创作形式及其中的一系列书写格式:作为一种题诗方法,俳句需要结构紧凑,攫住一物,摈弃冗赘,在诗句中寻求一种超越一切修辞规范的尺度。俳句的格式要求最根本的本质和最精炼的表达。
然而,这绝非易事。例如,俳句并不排斥以下诗句中对比鲜明的图像[7]:
高不可攀的悬崖下,山谷中,
一片缀满鲜花的芳草。
在凯鲁亚克所描绘的这一景象启发之下,托伦蒂诺这样写道:一朵花/在悬崖边上/向峡谷暗送秋波[8]。以上所述完全是两个颠覆了的对称式景像。美国作家的诗中是一朵绽放于悬崖之下山谷中的花;托伦蒂诺笔下是一朵开在悬崖边上的花。其间形成一种荡漾于巅峰与深谷之间的回声。
此外,另一个美丽而神秘的俳句以冰雪暗喻烈焰并不温暖的心:
再冷,
也不要靠近火
一颗冰雪般的心。
蓝色和红色
如前所述,《黑夜打开我的眼睛》是作者的诗歌全集之标题。我在2014年即得到了这本书,从那时起,它便时或通过封面对我讲话:那封面虽看似深夜中的一片漆黑,却在左上角透出云层中的一抹蓝天。可见,那片阴霾乃是暴风雨中的重重乌云。这幅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封面照片拍摄于托伦蒂诺出生的地方:马德拉岛(Madeira)的阿里埃洛山(Pico do Arieiro),他是一个渔家的儿子,排行第四。
《罂粟花与修道士》是这部诗集的一部分,在我的书桌上,诗集像对女儿一般地迎候着它。不过,这本书的封面是橙色。放在一起的两本书色彩并不协调。然而,也许正因如此,它们才开始对话。从山巅看到的全景映入碧蓝的眼睛,而浓重的橙红色则融合了罂粟花和东方隐士的颜色。也就是说,蓝橙相配。翻开《罂粟花与修道士》,我读到这首诗:
春色嗡嗡
眨着她那罂粟花碧蓝的眼睛:
神美丽的新装。
可不是吗:罂粟花碧蓝的眼睛。我又重新看了那些封面。没错,眼睛的颜色可以是“罂粟蓝”。这种说法并不矛盾:这就是春天!春天里,如果你躺在草坪上,从下面看那罂粟花,在蓝天的衬托下,它显得格外鲜艳!凯鲁亚克也为此而这样写道:周日–/碧蓝的天,/鲜红的花瓣。
这使我想起20世纪意大利伟大诗人巴托洛·卡塔菲(Bartolo Cattafi)的诗句:此刻,我们必须阐明/脚踏实地/就像留步的昆虫/驻足于罂粟花燃烧的秘密中。在这首诗中,人们找到了静心阅读《罂粟花与修道士》的佳境。阿里埃洛山的土地活在罂粟花燃烧的秘密中。
为此,这本书可以被自相矛盾地视为一本《畅游马德拉山指南》:伴随着对罂粟花及其秘密的意识,漫游于它那高高的山巅,它那山脊上坚硬的地面。
因此,人们可以通过这本书寻找那已令小林一沙(Kobayashi Issa,1763-1828)[9]为之而倾心的罂粟花。作为最伟大的俳句诗人之一,小林一沙塑造了这样的一个美丽形象:他从人群中穿过,/挥舞着一朵罂粟花。谁?怎样?为什么?我们并不知道,清晰可见的唯有他手中那朵绚烂的罂粟花。
凯鲁亚克也在其诗作中对罂粟花刮目相待,他这样写道:“罂粟花!-/现在,我可以死去了/沉浸于一片甜美”。就好像这些花掌管着生存意义的密钥。不过,对于凯鲁亚克,这也同样源自Ochi Etsujin,一位十七世纪中期芭蕉(Bashō)的弟子,托伦蒂诺明确地从他那里受到启发。
花朵开启了人们的想象力。在这方面,罂粟花更是具有其独到之处。托伦蒂诺写道:
红色的罂粟花
凋零了
抛下一个空空如也的花园。
花园好比天堂,是我们所经历和热爱的生活,像是自己的家一样。罂粟花是我们迫切所需,以免遁入空渺。若是那片红色凋零,剩下的将是万事俱空。那红色的图像令人敬服。托伦蒂诺这样写道:
你可以向罂粟花发问
而罂粟花
却默默无语。
的确,罂粟花无言以对,只是在那里,在人们眼前,展示着自己。向罂粟花发问是至美的一幕,她那纯真而脆弱的朱色炫彩。这是一种沉思默观:尽管谦卑,她的赤红尽入眼帘。
无心
正如对于凯鲁亚克,托伦蒂诺也同样认为,好的俳句使人如临其境,只能不由自主地为所闻所见之感染而凝眸观望,感慨万千。然而,为达到这种境地,唯一的可能是诗人能够仙然遁去,以突出事物或事件,既不发问,也不作答。
其实,托伦蒂诺亦与约翰内斯·谢夫勒(Johannes Scheffler,1624-77)遥相呼应。谢夫勒原名安吉鲁斯·西里修斯(Angelus Silesius)。在其代表作《小天使般的朝圣者》(Il pellegrino cherubico)中,他写下了为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所珍爱的箴言:玫瑰无心,为绽放而盛开。/她心中无我,不求仰慕[10]。玫瑰为什么开花?玫瑰花开,既无骄矜,亦无所求。以至于托伦蒂诺而言:
成圣之真知灼见
是生存
于无心之境。
这并不意味着毫无意义,而是无染于狂妄无耻的目标、宗旨及实际目的,甚至没有解说的必要。那么,对罂粟花提出的问题是什么[11]?哪些是可能的问题?也许发问的是另一朵与托伦蒂诺的罂粟花一脉相承、出自安德里亚·赞佐托(Andrea Zanzotto)之笔的罂粟花[12]。这位诗人在《写给一个季节的俳句》(Haiku per una stagione)中写下了这样的诗句:罂粟花,没有香味,那是想象中的芬芳?/你为何张大眼睛?/为何如此生机勃勃,无与伦比?
或许这正是托伦蒂诺想要告诉我们的:我们的疑问,包括那些最挠人的问题,在罂粟花卑微的光彩前无法找到答案,我们只能接受花的邀请,驻足静思,尽情享受它的存在,反思生命奥秘之重要。
《乌贼骨》一诗的作者蒙塔莱(Montale)曾写下这样的诗句:不要向我们索要那四面玲珑的花言巧语/我们无形的灵魂,以火焰般的字母/发出这般宣示,好像一朵藏红花,闪耀着/迷逝于尘埃埃的草地。闪耀着金辉的藏红花,迷逝于一片尘埃埃的草地。托伦蒂诺笔下的罂粟花,与蒙塔莱笔下的藏红花一脉相承,是一种更为纯粹而朴实的存在。
读者被问及这样一个问题[13]:
你不知应祈祷多久?
那山坡上的罂粟花
总是一片鲜红。
从最形而上的意义来说,罂粟花是红色的。颜色并非一种物质的偶然性。罂粟花即是鲜红一片。如同英国耶稣会诗人杰拉德·曼利·霍普金斯(Gerard Manley Hopkins),托伦蒂诺所关注的也同样是 “此性”(haecceitas,来自haec,即“这个”,暗指“事物”),也就是“此处的此物”,亦为对董思高(Duns Scoto)哲学思想的呼应。
那朵罂粟花,像其他事物一样,是个性的实现,是绝无仅有的独特受造物。正如托伦蒂诺本人在序言中所言,俳句赋予“实体,在纸面上留下‘真实的事物’,本真的,真正的事物(the real thing)”[14]。如同霍普金斯,托伦蒂诺所感受的是“在每一个受造物之中,皆有一种亟待被发现的终极存在(presenza ultima)的感知”[15]。罂粟花即是如此。
这种看待世界的方式可以用威廉·卡洛斯·威廉斯(William Carlos Williams)在其诗作《帕特森》[16]中的表达予以概述,即:“唯于事物,而非理念之中”。可以说,在诗歌中:神学无法脱离事物而存在,也就是说,若不围绕生长于这个世界上的事物,神学便不会存在。因此,这里所涉及的是领悟诗歌对灵修经验的铺垫[17]。
家里和其他地方
托伦蒂诺对罂粟花的省思以一个神秘莫测的俳句告终:
眼前的罂粟花使我振奋
她从不会来绽开于
我的门前。
人们会问其立意何在。在另一首俳句中得以表达的是这样一个心愿:
但愿,即使是田野里的花朵
也来到我的门前绽开。
令人感到触动的是,于托伦蒂诺而言,罂粟花和野花的到来,仿若秋天金黄色的花朵/徘徊着。但为何谈到门前呢?也许这可以在他为其全集所做的题词中找到答案。这里所涉及的是米歇尔·德·塞尔托(Michel de Certeau)的一个诗句:“在痛苦中,神学向门口观望”。诗人面前有一个玄关:一扇永远敞开的门。他站在门阶上等待,心中明知自己的局限。家庭环境使人意识到自身的局限。当诗人跨出家门之时,他愉悦地看到门外,他处的罂粟花正在盛开。原因是,的确,人们希望鲜花绽放于自家门前,然而,红色的罂粟花总是绽开于“他处”……毕竟,罂粟花即是修道士,象征着一种超越和“他处”。
不过,那房舍并不会荒无人烟。绝非如此。事实上,托伦蒂诺确信:
许多时候,天主更情愿
当我们不在的时候
走进我们的家舍。
这部作品的反思特性清晰地体现于作者序言中的参考书目标注中。事实上,这部作品也是作者在应邀旅日后的一个成果。他在旅途中未能投笔写下片言只语,不过是 “去了”日本, “而不是存心要去”[18],托伦蒂诺这样写道,同时也间接证实了他与西尔维斯的玫瑰之一脉相通。在那里,他向经验 “敞开胸怀”,并没有任何特殊理由。正因如此,他始终处于沉默之中。他是否在以这种形式提出一种苦行者和神秘主义对待这种经历的方式?
罂粟的存在是乐于接受和没有奢求的。它遵其自然地蓬勃发展。这就是罂粟花所体现的“修道风格”。托伦蒂诺这样写道:
夏季
将同样的祈祷词
授与罂粟花和修道士。
她的祈祷即是她本身的存在,她的存在就是那一片红艳。于是,托伦蒂诺的罂粟也呼应了保罗·塞兰笔下的玫瑰。赛兰在其诗集《无名者的玫瑰》(Die Niemandsrose)中写下了这样一首诗篇:无名者,愿你受赞颂。/正是为了你的爱/我们想要绽开。/以向你 /抒怀。玫瑰是一个象征,这首诗立意明确,表达了作者对“无名者”的追随,这无名者正是天主的空无之转借,而祂是并且总是一位可以向其抒怀的“你”(Du)。
此外,托伦蒂诺的罂粟花也与露易丝·格吕克(Louise Glück)诗句中的红色罂粟花一脉相通格吕克写道:我拥有/一个空中的主宰/名为太阳,我向他敞开胸怀/向他展示/我心中的火焰,火焰/就像他的临在[19]。因此,这就是理由:向太阳展示自己心灵深处的火焰。
“在天主内,一切都属于上主”
那就是天主吗?天主在何处?在这些诗句中,谁是天主?托伦蒂诺在一本名为《想象中的洗礼》(O batismo da imaginação)一书的序言中写道:“相信天主也是对天主的想象。基督信仰同样是一种想象力的宝库”。他言之有理,想象力在某种程度上总是一种对不信的主动舍弃。
天主身上不存在矛盾的形象,因为祂是对立的统一(coincidentia oppositorum)。
天主内的一切都相仿:
你的祈祷,
还有青蛙的歌唱。
天主就临在于那里,与此同时
夜晚以同样的冷漠倾听着
修道士的独语
还有妓女沙哑的吟唱。
再来看这非凡的诗句:
在天主内,一切都属于上主
即便是一棵小草
也不亚于无限。
无限与极微小相吻合。我们可以听到的不仅是依纳爵之格言“不受最广阔的空间限制,却能被最窄小的空间容纳,这是神性”(Non coerceri a maximo, sed contineri a minimo divinum est)的回声,也与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写给野花的诗句遥相呼应:在一粒沙子中察看整个世界,/在一朵野花里观望整个天空。/用一只手捉住无限,/以一个小时留住永恒。
第十四块石头
这本书打开了一个空间。莉娜·博尔佐尼(Lina Bolzoni)在她优美的序言中对诗句页面安排的评论言之有理。视觉效果实际上打开了一个空间,将俳句与世界的其它部分一分为二。正如埃蒂·希勒森(Etty Hillesum)在回顾日本版画时所言:“我意识到这才是我期望中的写作方式:精简的文字,由等量的空白页面陪伴。我厌恶繁多的词汇,它们使我感到厌烦。我希望投笔于与缄默浑然一体,而不是那些使其被扼杀的文字:这些文字更应起到突出缄默的作用”[20]。
托伦蒂诺的俳句让人联想到枯山水(karesansui)以石为花的庭院景观。这种花园的独到之处在于,它由14块石头组成,但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你总是只看到13块,而最后一块却因被遮挡而不可见,只是静静地存在。为此,托伦蒂诺感叹:
那隐藏于字面下的
在寂静中噼啪作响
并未朝我走来。
这是一种宁静,在这种宁静中
我聆听的步履
不是朝我走来。
这节诗句别出心裁:我们对步履的理解,一般来说,或是走近,或是远去。在这里,个体是参照点,一切皆以此为衡量尺度。在这个庭院中,我们已经进入了全方位冥想。
托伦蒂诺以这样一首俳句为他的作品集告终,或许是一个愿望,也许是一个呼唤:
此刻,等待你的唯有
化身于
诗歌。
- 参见J. Tolentino de Mendonça, A noite abre meus olhos. Poesia reunida, Porto, Assírio & Alvim, 20143。这部作品于2006年首次出版。 ↑
- 参见同上,Il papavero e il monaco, Bose (Bi), Qiqajon, 2022. ↑
- E. Hillesum, Diario 1941-1942, Milano, Adelphi, 2012, 579. ↑
- 参见J. Tolentino de Mendonça, Il papavero e il monaco, cit., 17. ↑
- 参见R. Barthes, L’impero dei segni, Torino, Einaudi, 1984. ↑
- Cf. Campo, Gli imperdonabili, Milan, Adelphi, 1987. ↑
- 在本文中,为了清晰起见,我们保留了托伦蒂诺诗句的原有格式,而其他作者的诗歌引文则是平行排版。 ↑
- J. Kerouac, Il libro degli haiku, Milano, Mondadori, 2003。他的诗作引文摘自此卷。 ↑
- 我们推荐阅读E. Dal Pra (ed.), Haiku. Il fiore della poesia giapponese da Bashō all’Ottocento, Milano, Mondadori, 2015。本文从这本书里节取了所引用的传统俳句诗作的(意大利文)译文。 ↑
- 参见A.Silesius, The Cherubic Pilgrim, Cinisello Balsamo (Mi), San Paolo, 1989. ↑
- 值得注意的是托伦蒂诺在其部分作品中所明确阐述的有关“提问”这一主题的浓厚兴趣。可参见L’ippopotamo di Dio. Farsi domande vale più che darsi rapide risposte, Città del Vaticano, Libr. Ed. Vaticana, 2014以及Il piccolo libro delle grandi domande, Milano, Vita e Pensiero, 2019等著述。 ↑
- 参见A. Zanzotto, Tutte le poesie, Milan, Mondadori, 2011. ↑
- 参见J. Tolentino de Mendonça, Elogio della sete, Milano, Vita e Pensiero, 2021,这本书收集了2018年教宗方济各及罗马教廷在四旬期退省期间作为神操指导的反思;另见Id., Pregare ad occhi aperti, Pratovecchio Stia (Ar), Romena, 2021。 ↑
- 同上,Il papavero e il monaco, cit., 17. ↑
- R. Salmon, «Frozen Fire: The Paradoxical Equation of “That Nature is a Heraclitean Fire and of the Comfort of the Resurrection”, in Critical Essays on Gerard Manley Hopkins, Boston, Hall & Co., 1990, 23. ↑
- 参见W. C. Williams, Paterson, Milano, Accademia, 1972。 ↑
- 本人建议阅读托伦蒂诺所著《La mistica dell’istante. Tempo e promessa》 , Milano, Vita e Pensiero, 2015, 以及作者对F. Pessoa, Sogno un sogno di Dio, Magnano (Bi), Qiqajon, 2015, 5-10所作题为«Fernando Pessoa. La poesia come diagnosi spirituale»的前言。 ↑
- J. Tolentino de Mendonça, Il papavero e il monaco, cit., 18. ↑
- L. Glück, L’iris selvatico, Milano, il Saggiatore, 2020. ↑
- E. Hillesum, Diario 1941-1942, cit. ↑